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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0章 吃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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無關之人幾乎都走了,東花廳之中不過只剩了鄭太傅、柳穆清、秦婉和衛珩四人罷了。秦婉來時便打定主意定要讓衛珩拜入鄭太傅門下,如今得償所願,自然喜不自勝。衛珩輕輕瞥了一眼秦婉,見她笑得美,心中蕩漾,不自覺的也帶上了幾分笑容。

秦婉這樣待他,他定要好生跟著鄭太傅念學,如此才不負秦婉一番美意。

他心中千回百轉,因秦婉和相視微笑,鄭太傅何等睿智,早已看出了兩人之間的確有些不同尋常,小兒女情態之事他見得多了,也並不去戳破。又吩咐人將一個院落收拾出來,權當是衛珩下榻之處。

“恭喜衛師弟了。”柳穆清今日給衛珩剜了不只一眼,切切想過,自己的確沒有得罪過他,也就不再想這件事了,將衛珩領到了院子裏,他這才笑道,“老師方才說,請師弟當做是自家就好,不必拘禮。老師也是極好相與的人,雖說是泰鬥人物,但有時卻是孩子一般,最是喜歡和小輩一處玩耍了。”

衛珩頷首,不鹹不淡的說:“多謝師兄,老師和師兄都費心了。”又見秦婉立在柳穆清身邊望著屋中之物,心中酸溜溜的很不是滋味,不動聲色的咳了一聲,“郡主?”

此處院子不大,院子裏種了一株大樹,樹冠遮天蔽日,將院子都給嚴嚴實實的遮了起來。而眾人站在正堂之中,進門則是紫檀邊金桂月掛屏,下擺兩把帶幾酸枝木鑲螺鈿公座椅,左手靠墻處擺有黃花梨木博古架,上面擺有哥窯魚子紋葵瓣口盤、粉彩雲龍轉心瓶等物件。

既然衛珩要住在這裏,秦婉自然上心些,見堂中陳設如此,也是暗自讚嘆。到底是皇帝的老師呢,家底也是厚實。忽又被衛珩叫了一聲,笑得甜甜的:“怎麽了?”

原本因為秦婉和柳穆清站得太近,讓衛珩心裏酸溜溜的,現下對上了秦婉含笑的眸子,他覺得自己有氣都使不出來了,臉頰微微攏上了一層薄紅:“郡主以為如何?”

“我以為如何?”秦婉笑著說,“是你老師的屋子,又不是我老師的屋子,你問我豈不是錯了?”又打了簾子往其中望了一眼,其中臨窗擺著一張黃花梨十字連方羅漢床,上擺一張文竹小炕幾,又立著紫檀邊座嵌玉石花卉寶石屏風,後面自然是床榻,“我以為是很好的,連我都想住在這裏了。”

話音一落,她才驚覺說錯了話,此處是衛珩來日的住處,她卻說想住在這裏,未免輕佻了些。臉兒紅紅的,秦婉用小手不住的撫著臉頰,再不肯開口。衛珩難免想入非非,也脹紅了臉,蹙著眉頭不說話。

兩人神色太同步,讓柳穆清怔了怔,尋思著莫非婉兒真的是喜歡上了小師弟?忙為兩人化解尷尬,拊掌笑道:“婉兒若是來住,只怕老師要收拾出一個神仙妃子住的院落來迎著你了。”

“我哪裏有那樣嬌氣?”秦婉啐了一口,臉上紅暈不減。自小到大,秦婉一向嬌寵,別說雍王夫妻如何,就是太後和皇帝也是賞賜如流水般,秦婉小巧別致的院子裏可有不少稀世珍寶,雖然秦婉也不怎麽使用,但架不住屋子裏的確有些奢靡。

所以,秦婉在重生伊始,才會楞神並且感嘆閻王爺是個厚道鬼,竟然為她造出閨房之中的陳設來。

她剜了柳穆清一眼,後者搖頭直笑,順手彈了彈她的額頭,兩人青梅竹馬的情分,自然不同於別人。但這一舉動立時讓衛珩如臨大敵,心內酸意大作,蹙著眉頭望向柳穆清,見他兀自不覺的樣子,愈發覺得礙眼無比。

不知在他沒有看見的時候,柳穆清和秦婉是何等的親密無間,兩人兩小無猜,青梅竹馬……

腦中愈發的混亂,衛珩看向柳穆清的目光便是愈發不善,酸意都快把柳穆清給弄化了。柳穆清尚未察覺,又低聲道:“過些日子,祖母六十大壽,你雖在守孝,到底也來一趟,我等你……”

“你”字尚未說完,柳穆清忽覺得如芒在背,下意識望向了衛珩,後者神色如常,只是眉眼間陰鷙,眼神銳利得好像是一把鋼刀要紮死自己一樣。柳穆清一僵,訕笑道:“衛師弟怎了?”

“沒有什麽。”衛珩現下對柳穆清說不出的不快,雖是微笑表示自己無事,但那微笑應該被定義為獰笑才對,白森森的牙齒讓柳穆清在這夏日之中生生打了個冷戰。

他還敢等秦婉,等秦婉做什麽?!

兩人之間立時尷尬起來,秦婉好笑不已,旋即點頭笑道:“我知道了,外祖母祝壽,我說什麽也要到的。哥哥也不必刻意同我說一回。”說罷了,她對衛珩粲然微笑,後者僵滯片刻,別過頭不看她,耳根卻可恥的紅了。

柳穆清無聲長嘆,所謂旁人者請,他當然知道衛珩忽然惱了的原因是因為自己和婉兒行止親密,雖不知婉兒如何看待衛珩的,但現下看來,衛師弟的獨占欲可真真是強,連婉兒和自己玩笑一二句,他都要惱,若是再如兒時一樣,吃住一處,只怕要給小師弟生吃了。

在此處安定好了,三人去往鄭太傅書房辭行,鄭太傅囑咐了衛珩幾句,就讓他好生將秦婉送回去了。原本以為自己會被老師點將的,柳穆清如蒙大赦,方才衛珩的神色實在讓他後怕,還是打定主意,不去跟衛珩爭鋒了。

兩人先後進了馬車,紫蘇和杜若在外間燒水沏茶,又端了小巧的冰盆進去降溫。秦婉抿了一口茶,這才笑道:“衛公子今日總算是拜入鄭太傅門下,也算是了卻了我一件心事。能入得太傅法眼的,沒有一個是平庸之人,公子也算是人盡其才。”

她笑容盈盈的樣子,衛珩卻是幾分冷淡,眉眼間陰郁不散:“多謝郡主誇讚,我總是不如柳師兄的。”

他語氣十分冷淡,聽不出其中有什麽。秦婉不解,笑道:“衛公子何必妄自菲薄呢?我瞧著表哥未必及你。”又將沏好的君山銀針擺在他跟前,“衛公子請用。”

衛珩“嗯”了一聲,擡眼看了她一眼,腦中全是柳穆清那聲“婉兒”和她瞋柳穆清的眼神。秦婉在他跟前一向端莊,縱然有少女的活潑,卻也不像那般靈動。衛珩現下心中酸泛不是滋味,柳穆清和秦婉是一起長大的,在他不知道的時間裏,柳穆清可能跟秦婉一塊吃一塊住一塊長大,而他,只有嫉妒的份。

將茶水吃盡了,衛珩搖頭:“柳師兄什麽都好,性子好,又是老師門下,自然處處勝過我。”

“你也是鄭太傅門下,性子未必比他差。”只當他是在撒嬌,秦婉忙說,擡眼之時,對上了衛珩的目光,他目光深邃,仿佛黑夜一樣,要將人吸進去了。

前世,秦婉最喜歡衛珩的雙眸。她睡眠一向都淺,有時醒來,衛珩還在睡,她總會拔高身子,細密輕柔的吻就落在他緊闔的雙目上。每次她都以為自己做得天衣無縫,直到聽到衛珩喉中泛出笑聲,慌忙要裝睡,就被他換了個舒服的姿勢抱在懷裏:“婉婉是愈發調皮了。”

是以現在,被衛珩的目光註視著,她渾身難以言喻的熱了起來,臉兒發紅,磕磕巴巴的說:“怎、怎了?”

“我自然是不如他的。”衛珩淡淡說,“入門時間不及他,家世不及他,更不及他和你青梅竹馬、兩小無猜。”

“啊?”衛珩說得平淡,但耳根不自覺的紅了起來,秦婉看著他,還有些沒回過味來。衛珩耳根愈發的紅了,迎上秦婉的目光,他深吸一口氣,索性豁出去了:“你什麽模樣他都見過,我自然不及他。”

秦婉耳根子一熱,明白他今日何以對柳穆清那般敵視了,原來是因為……他吃醋了!秦婉心中熱熱的,看著衛珩,嗔道:“你好壞,原來是想看我兒時出醜的模樣。旁的什麽我不好說,丟醜的樣子,表哥可是瞧了十成十。”

衛珩方才脫口而出,正後悔自己怕是唐突了她。他很害怕,若是秦婉只將他看成是朋友,或是只是因為柳姨的承諾才待他好,那這一番話出來,她一旦惱了,自己就怕再也別想見到她了。

若往後不能再見到她……

不料秦婉粉面發紅,嬌嬌的嗔了他一聲,衛珩心神蕩漾,脫口說:“你待我這樣好,我必不會負你。”

這話甫一出口,已然是悔之晚矣。今日接連說些三不著兩的話,讓衛珩恨不能給自己幾拳才好,每次對著秦婉,他腦子就不聽使喚了,加之今日看了柳穆清和秦婉親密的模樣,讓他更是覺得血氣往腦子上湧。

他渴望秦婉只對他一人笑,只對他一人好。

秦婉臉色緋紅,看著衛珩脹紅了臉手足無措的樣子,無端就想到了前世。前世,兩人大婚當日,衛珩挑起她蓋頭的時候,也是這樣手足無措的樣子,磕磕巴巴的問她:“我能叫你婉婉麽?”後來,兩人安置,衛珩柔聲將她哄睡了,這才抱了一床薄被,躺在了屏風之外的羅漢床上。

想到這些,秦婉笑起來,眼睛笑得瞇起,直笑得肚子疼,半倚在榻上揉肚子。衛珩憋得面紅耳赤,幽怨的望了她一眼,抿著唇不說話。

“你自然不能負我。”秦婉好容易忍住笑意,望著衛珩都快憋成豬肝色的俊臉,“我們是最好的朋友呀。”

“是,我們是最好的朋友。”衛珩心中稍霽,紅著臉,看向她的目光分外堅定,“我此生必不負你。”

他聲音溫柔低沈,如同前世他領兵出城之時,輕撫著她的發:“婉婉,待我回家。”

可是等到衛珩凱旋而歸之時,等著他的只剩一座新墳了。

一路回了雍王府,早已有人等在了王府門前,又有太監放了腳踏下來,老媽媽上前扶了秦婉下來。和衛珩告別之後,秦婉一身都熱,因秦婉體弱受不得涼,所以用來消暑的清風飯都在外面放了好一陣子,讓溫度升回來了些才敢拿給秦婉吃。待沐浴之後,秦婉坐在桌前,吃了一勺清風飯,笑道:“今日老媽媽不是回家去了?怎的又回來了?”

老媽媽說:“不過是回家去看看,放心不下郡主,這才回來了。不過今日回來之時,聽了些閑言碎語,心裏有些擔心。”

秦婉順口問道:“出了什麽岔子?讓老媽媽這樣擔心?”

“郡主可知,現下京中都傳遍了,說是衛家哥兒拜入了鄭太傅門下,變成了皇帝陛下的同門師弟。”老媽媽神色覆雜莫測,目光焦灼,“衛家不得聖心的傳言已久,現下指不定有多少人等著看鄭太傅吃掛落呢!”

秦婉大驚失色:“你說京中都傳遍了?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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